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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7章 17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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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7章 177

趙寶丫出了桃花林在湖心亭逛了一圈也沒瞧見小滿, 她有些疑惑,環顧落英繽紛的水面一圈,想著還是去桃林裏找兩只鳥來問一下吧。

她隨意找了個岔路鉆了進去, 很快就在一只桃樹上看到兩只嘰嘰喳喳的小鳥。正要開口詢問時,瞧見遠處桃林間青衣浮動。若隱若現的桃花樹, 何春生大步俊俏的面容閃現, 似乎也在找人。

趙寶丫欣喜, 擡了擡嗓子,忽然一道嬌媚的嗓音傳來:“何公子, 請留步。”

是鴻臚寺卿府上的肖蘭兒, 先前搶親的那個。

趙寶丫閉了嘴, 站在原地等他們說完。

何春生乍然聽見有人喊自己, 回頭,禮貌的詢問:“肖姑娘找在下有事?”

肖蘭兒為了出來見他還特意打扮了一番, 見他態度客氣又疏離,心裏難免失落。走近了兩步, 語氣幽怨問:“我就想來問問何公子,先前你同我父親說已經有了心上人, 緣何轉頭又答應趙府的搶親?”她說著語氣又有些激動起來, “那趙家一下搶兩個,趙寶丫又在你和會元郎兩人中間搖擺不定, 這種人你斷然不會喜歡的。是趙首輔以勢壓人是不是?你不是心甘情願的?”

何春生後退兩步,同她保持距離,蹙眉道:“肖姑娘說話註意一些,寶丫妹妹是哪種人我比你更清楚, 不要隨意評判她。還有,趙叔叔從來不以勢壓人, 除非有人咎由自取!”

肖蘭兒不甘心:“那你的心上人呢,你不是說非她不娶?”

何春生瞧著她:“那肖姑娘有沒有想過,何某的心上人就是寶丫妹妹?”

肖蘭兒被他一句話震驚住,連躲在不遠處桃樹後的趙寶丫本人也微微睜大了眸子。

“怎麽可能?”肖蘭兒不太相信。

“為何不可能?”何春生語調略微上揚:“我同她青梅竹馬長大,她性子好、長得好看、說話好聽又善良,日日瞧著她很難再有別的姑娘入眼吧,所以肖姑娘還是令擇良婿吧。”

他每誇一句肖蘭兒面色就白一分:“可是,她應該不喜歡你,若是喜歡的話為何要在上元詩會招親,又為何要招惹陳微之和會元郎,還有那個霍小公子,她配不上你。”

“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說了算。”何春生語氣冷淡:“她配得上所有人,不是她招惹別人,是她太好了,才惹得許多人喜歡。在我心裏就是天下最好的姑娘,她不喜歡我,我只會更努力讓她喜歡我,決計沒有第二種選擇的可能。所以,肖姑娘今後別來找我了。”

肖蘭兒氣得跺腳……

躲在樹後的趙寶丫臉卻越來越紅,似是被枝頭的桃花浸染,最後像是熟透的蜜桃。

春生哥哥的心上人是她?

不是為了替她解圍才謊稱被搶的?參加詩會也不是為了給她找人?

是喜歡她?

她臉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,手腳不知道往哪放時,肩頭被人拍了一下。小滿疑惑的瞧著她,正要出聲,被她捂住嘴噓了聲,然後拉著人悄無聲息的沿著另一條路走了。

她要靜一靜,她雙手手背貼住臉頰,胸腔裏有一股甜膩的桃花香在蔓延。

小滿疑惑的瞧著她:“姑娘,你臉怎麽這麽紅,是不舒服嗎?”

趙寶丫搖頭,聲音像是喝多了葡萄釀:“沒,沒有,我們先回去吧。”

她現在不能瞧見春生哥哥,不然肯定會結巴。

“可是,桃花還沒怎麽看呢。”小滿回頭頻頻張望,“方才我好像瞧見何大夫了……”

“你瞧錯了!”她加快步子,很快出了桃園,然後躲進了自家馬車。

這一夜,趙寶丫輾轉反側,夢裏全是紛紛揚揚的桃花,以及站在桃花林裏的何春生……

話本裏的男主角似乎那一刻都有了臉。

清晨,她埋在被子裏遲遲不肯起來,心臟鼓鼓囊囊的跳得厲害。

連著幾日,何春生發現寶丫妹妹似乎是在躲自己。只要自己出現的地方她必定第一時間走人,就算老遠碰到了也是立刻移開目光,壓根不看他。

他擰眉沈思,想著最近自己有沒有做錯什麽?

想來想去,也沒想出個結果。正想當面問問寶丫妹妹,雲亭侯就突然沒了。

侯府忙著辦喪事,趙寶丫擔心沒人照看小蜜兒,又怕她難過,日日跑到侯府去陪她。

到了安葬那日,侯府將人風光大葬。京都人人都道陳慧茹大義,守了一個活死人這麽多年。同時又有些唏噓,這雲亭侯連死了都沒有兒子捧靈。

有好事者就開始嚼舌根,說霍星河不孝,這麽多年看都不看一眼就算了,如今人死了,也壓根不出現。但很快就有人把雲亭侯當年氣死正妻,想溺死親子的事重新刨了出來,大罵那些嚼舌根的人有病。

不管怎麽,霍星河又被推上了風口浪尖。

霍星河倒像是個沒事人一樣,每天照常吃喝。只是趙寶丫知道,他不太對勁,於是時刻留意他起來。

安葬結束那日,霍星河一個人騎著馬去了他娘的墳前,拿了好幾大壇子酒,坐在墳喝了起來。喝了沒一會兒,一擡頭,就瞧見站在不遠處的趙寶丫。

他抹了把通紅的眼眶,扭頭道:“荒郊野外的,你來做什麽?”

趙寶丫手裏也提了一壇子酒:“來找你喝酒啊。”

霍星河擰眉:“喝什麽酒,你別喝,你看著我喝酒好了。”

趙寶丫抿唇:“你一個人喝多沒意思。”

“誰說我是一個人了。”霍星河朝她身後看去,“不是又來了一個嗎?”

趙寶丫回頭,就瞧見往山上走的何春生,這次她倒是沒躲,也提不起躲的心思。

何春生接過她手裏的酒壇,又搬來了一個小馬紮,讓她坐在旁邊看著。他同霍星河並排坐在霍母的墳前,看著滿山搖曳的芒草喝起酒來。

何春生是小口慢啄,霍星河這廝是大口急灌,饒是酒量比不得趙凜,也是喝到月上柳梢頭才倒下。

原本安安靜靜的一個人,喝醉了就開始放肆大笑、開始背兵書,或是高歌,或是咒罵起雲亭侯來。罵完又紅著眼眶開始哭,哭著哭著躁郁的開始漫山遍野的跑。

趙寶丫還是頭一次瞧見他哭,還如此瘋狂,眼睛都不禁瞪大了。

何春生就安靜的站在她身邊,看著霍星河一圈圈的跑。等到對方終於跑累了,攤倒在墳前,他才上前把人扛了起來,朝趙寶丫道:“走了,我們下山去。”

夜晚的山路不好走,好在明月高懸,還有貓兒引路。

三人順利下了山已經到了戌時末,何春生把霍星河扛進了馬車,又伸手來拉趙寶丫。趙寶丫遲疑了一下,伸手握住他幹燥溫暖的手,一下就被他拉得撲了進去。

兩人齊齊往後倒,正巧撞上又想爬起來的醉鬼。霍星河哎呀一聲,嘟嘟囔囔的推何春生:“你起來,想壓死小爺嗎?”

“告訴你們,想小爺死沒那麽容易!”

“哈哈哈,你看你死了,小爺都沒死!”

“你這個人渣,死了肯定下地獄,被餓鬼拔舌下油鍋!”

“……”

他顯然醉得不輕。

何春生不理會他,努力撐起身體,扶住趙寶丫,柔聲問:“寶丫妹妹,你還好吧?”

馬車緩緩行了起來,趙寶丫紅著臉搖頭,手足無措的想爬起來。然而有個搗亂的霍星河,剛爬起來,對方就用力推了一把,直接把何春生推得往她這邊撲來。

然後她就被對方嚴嚴實實撲在了車璧上,細微的呼吸聲噴灑在她脖頸間,她耳根都紅了起來,伸手推了推……

何春生努力給她撐出空間,酒瘋子突然一把摁住何春生的脖子,把他往趙寶丫脖頸一按,大吼道:“狗男女,鎖死吧,下輩子在也不要來禍害我娘了!”

何春生猝不及防,直接被他推得失去支撐,唇貼在了趙寶丫溫熱的皮膚上。

那一瞬間的感覺像是過電,趙寶丫經不住腿軟,無處安放的手一下子揪緊了他衣裳,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。

偏偏每次何春生想起來,霍星河就把他腦袋給摁了下去,嘴裏還在罵罵喋喋。

何春生臉黑,反手給了他一銀針,鬧騰的人終於安靜了下來,倒在馬車裏不動了。

他唇從溫熱的肌膚上退開,眸子和趙寶丫水潤的眸子對視,一股淡淡的酒香在車廂裏彌漫。

趙寶丫臉幾乎燒灼,聲音裏都透著嬌怯:“你起來……”

何春生語調暗啞:“你先松開我……”

趙寶丫這才反應過來她還揪住人家沒放,一時間臉更紅了。手縮的收回,低頭不看他,長睫卻忍不住亂顫,心也跳得厲害……

何春生揉揉後脖頸,有些無語的把攤到在地的霍星河扶了起來,讓他靠坐在自己邊上,而後是長久的沈默……

馬車晃悠悠在空無一人的官道上跑著,亥時中趕到了城門口。此時城門已關,趙寶丫出來錢就同她爹打過招呼了,只要她出現城門口的人就會開門。

她正要出去喊話,原本安靜坐著一言不發的何春生突然拉住她衣袖。她好不容易平覆下來的胸口又開始突突的跳,深吸一口氣回頭。

“為何躲我?”何春生漆黑的眸子鎖定她。

“我,我沒躲你啊?”月光透過半開的馬車簾子照在她宛如紅霞的側臉上,她長睫不安的亂竄,咬著唇不知所措。

何春生瞧著她,足足有一分鐘,見紅霞往她耳根脖頸蔓延,忽而就低笑出聲。

趙寶丫有些惱,擡眼瞪他:“你笑什麽?”

何春生止住笑,松開拉她衣袖的手,道:“我那日去桃林找了你,你可知曉?”

“不知,不知!”她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,“我那日進去就匆匆出來了,沒瞧見你。”

“哦。”何春生好整以暇的道,“但昨日小滿同我說,那次在桃林瞧見我了……”

趙寶丫不知有詐,咬牙憤恨道:“都同她說了不準提起那日,那個大嘴巴,回去定要罵上一罵。”

她一回頭又瞧見對面的人在笑,雙眸裏還映著她著急辯解的臉。她忽而覺得被戲耍了,幹脆破罐子破摔,惱恨道:“就是瞧見了,怎麽,是做什麽壞事還怕我瞧不成?”

“壞事倒是沒做……”何春生瞧著她,甚是開懷,“只不過背著你說了一些話而已,你想聽嗎,我現在同你再說一遍。”

趙寶丫面皮發燙:想說便說,這種事哪有問她的。

她口是心非道:“不聽。”

“但是我想說給你聽……”何春生喊了她一句,她不由自主的看過去。

那雙眼睛如溫柔的春風、靜謐的夜空、潺潺溪流,直直看進她的靈魂深處。不算熱烈,卻似常年浸潤的暖玉,叫人容易溺死其中。

趙寶丫只註意到他唇開開合合……

“我喜歡你,是男子對女子那種喜歡,想娶你為妻。想日日夜夜、朝朝暮暮都能看見你,只要你!”

趙寶丫心口像撞死了一萬只小鹿,她驀的伸手捂住發燙的臉。

何春生湊過來伸手拉開她的兩只手,眼尾垂下來,有種專註在呵護一個人的錯覺:“先前你不是還欠我一個願望嗎?我沒有開玩笑,我的願望就是你,你仔細想想我方才的話,然後好好想想你喜不喜歡我?”

他加重語氣強調:“是女人對男人的那種喜歡,不是哥哥,聽懂了嗎?”

趙寶丫眼眶都要憋紅了,慌亂的點了一下頭。

何春生松開她,看著她幽幽道:“寶丫妹妹,聘禮都收了……不要叫我難過……”

“什麽聘禮?”趙寶丫滿臉疑惑。

何春生:“我不是每年都有給你銀子嗎?那是我存的媳婦錢,算聘禮……”

趙寶丫不可思議的瞪大眼:“我都說了要還你……”

何春生:“我不喜歡銀子。”

哪有人不喜歡銀子的!

趙寶丫急了:“那你喜歡什麽?”她還沒答應呢,怎麽就收聘禮了。

何春生眉眼彎彎:“喜歡你啊。”

趙寶丫被這話愉悅到,眼睛不自覺的也彎了起來:嗚嗚,又一頭小鹿被撞死了!

怎麽能有人嘴這麽甜!

兩人互相望著,有那麽一刻時間好似靜止了,當然若果忽略地上突然擡手的霍星河的話。

夜風習習,城樓上傳來侍衛的問話聲。何春生讓她坐著掀開車簾子出去了,同城樓上的侍衛交涉。

很快,城門打開了,趙凜和霍大郎迎了出來。

何春生同兩人說明情況,霍大郎嘆氣道:“這孩子,大晚上的怎麽一個人跑出去了,虧得你們註意他,不然出了什麽事都不知道。”

何春生清朗的聲音透過薄薄的車簾傳了過來:“霍伯伯,還是先把星河送回去吧,讓他好好睡一覺。”

霍大郎點頭,招呼著車夫跟上。

之後何春生就騎著霍星河的馬,跟在馬車邊上,同趙凜說話的同時。

木質的車輪壓過長街,噠噠的馬蹄聲在夜空回響,像是鼓點一下一下的踩在趙寶丫的心口。

她湊近窗邊,透過車簾子看向馬上那道修長俊挺的背影。馬上的人似有所感,回頭和她視線對上,唇角忍不住輕輕翹起……

她立刻正襟危坐,伸手扶住搖晃欲倒的霍星河。

很快,馬車到了霍府門口。何春生敲了敲車框,隨後上了車,把霍星河攙扶了下來,霍大老爺和府裏的下人連忙把人接了過去。朝趙凜道:“我先把人帶回去了,你們也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

這邊正說著話,何春生轉頭又朝趙寶丫伸出手,溫聲道:“寶丫妹妹,下來吧。”

那手修長潔凈,手掌寬厚溫暖,趙寶丫遲疑了一瞬,把手放在他手心,順著他的力道下來了。等站穩她剛要松手,手裏就被塞進了一塊溫潤細膩的玉墜,玉墜一半的穗子墜在兩人相握的手上。

這是春生哥哥自小佩戴的玉墜,是玉姨送給他的。

趙寶丫微微詫異,在她爹看過來時,驚慌又快速的握緊玉佩塞進了袖子裏。

趙凜回頭,朝兩人道:“站著幹嘛,快回去吧,夜深露重,春生就在趙府休息吧,省得回去打攪你娘。”

何春生搖頭:“還是不了,讓寶丫妹妹回去好好休息吧,我在恐她睡不好。”

趙凜疑惑:“你在她為何睡不好?”

何春生雙眸帶笑:“回來時問了寶丫妹妹一個問題。”

趙凜:“什麽問題?”

何春生還沒回答,趙寶丫就伸手把她爹往屋子裏推:“哎呀,阿爹什麽時候這麽八卦了,小輩之間的事也要打聽。走走,快回去睡,再不睡你就要禿頭了!”

趙凜有些無語:得,小孩子之間還有秘密了。

趙寶丫把人推了進去,又回頭看向還站在門口的何春生。

他站在夜風裏笑盈盈的望著她,松枝長衫袖口還沾著酒漬,腰間玉帶旁原本系著玉墜的地方空空如野。

公子清俊容華,如庭前玉樹,令人神往。

聲音柔和的如同子夜的春露:“寶丫妹妹,記得好好想想我問你的問題。”

趙寶丫腳下一拐,險些摔進了門去,紅著臉道:“知曉了,你快回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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